义乌指数回升是否预示外贸回暖？

据新华社报道，近期被誉为“世界超市”的中国义乌各项数据，如物流、人流、交易额、外商入驻数量、新成立公司等均在3月全面回升，引起关注。义乌各项指标回暖，是“春江水暖鸭先知”，抑或仅仅是“盲人摸象”般的片面信息？

本文试图从“义乌指数”中萃取反映我国外贸走势的有效信息。分析表明，义乌指数对家用小商品、尤其是出口消费品需求有较好的领先意义。同时，义乌价格指数及其分项的变化领先非食品CPI。义乌企业的结构变化也从一定意义上反映了中国出口产品和国别结构的变化。

核心观点

1. 何为“义乌指数”？

义乌贸易相关数据代表性强，具典型意义。2022年，义乌以占全国0.2%的GDP、0.1%的人口贡献了1.8%的出口额。更重要的是，义乌数据“密度”较高：外贸依存度（出口/GDP=235%），人均（22.9万元/人）和单位面积出口额（3.9亿元/平方公里）均遥遥领先全国，使数据采集更便捷、准确。同时，义乌快递量占全国11%，商品出口到233个国家和地区。商家数量多、代表性强、物流发达、品类众多，使义乌指数成为“风向标”。

“义乌中国小商品指数”（简称“义乌指数”）编制透明，更新频率高，从2006年10月对外发布至今，日益完善，实时反映小商品外贸景气度。义乌指数由价格、景气和监测指标指数三大项23个分项构成；从人流、物流、交易额、商家经营情况、价格等各个维度实时监测义乌市场活力。

义乌数据对（相应品类）内外贸量和价的变化均有较好领先性。义乌主要出口小件消费品，去年有效预测出口下行的拐点。义乌指数领先中国相应品类（除高科技产品，电气设备、汽车等）出口增长1-2个月，此外，义乌商品价格指数和非食品CPI相关度较高、并领先非食品CPI约1-2月。

2.义乌指数全面回暖可能反映部分外贸需求开始回暖

今年以来义乌人气恢复、订单和企业效益均反弹，人流、物流、商客数量回升，价格指标亦回暖。去年11月至今年3月，义乌指数回升4.8%，同比增速从5.2%升至8.2%；而效益指数上涨10%，其同比亦从-1.7%跳升至12.3%。3月义乌进出海关车辆较2月增长近一倍。年初以来，义乌新设外资企业翻倍有余。新设制造业企业也在2月创历史新高。

结构上，非洲、南亚、西亚、东盟等地区已成为义乌主要贸易伙伴。2022年义乌对非洲出口逆势增长7%，占义乌出口总额18.7%。非洲已超过欧洲(16.3%)、西亚(14.0%)、北美(12.9%)等成为义乌外贸出口第一大市场。

3. 义乌小商品价格指数回升有哪些含义？

义乌总价格指数回升预示非食品CPI或将在2季度上涨。疫情后和“消费场景”及出行需求相关的消费品价格走势较强。美容品、纺织品、小家电等价格上涨；而箱包、五金、家用品等定价力较弱。

4. 见微知著——再论中国出口相对韧性

值得注意，义乌指数有其片面性，占中国出口比例日益上升的高科技产品、电气设备、整车等未涵盖其中——这些品类外需仍在磨底中。然而义乌“烟火气”的快速回归仍凸显我国出口竞争力和韧性。以亚欧大陆为整体看，外贸格局持续重塑，而产业链转出中国一说难免以偏概全。虽然外需面临较大不确定性，但中国出口有望继续“领跑”亚洲。若下半年欧美避免同步进入衰退、全球贸易重回零增长，那么中国出口增长有望转正。

1.何为“义乌指数”？

义乌贸易相关数据代表性强，具有典型意义。2022年，占全国GDP约0.2%的义乌出口量贡献了全国出口的1.8%。更重要的是，义乌数据“密度”较高——义乌外贸依存度（出口占GDP比例235%），人均出口额（22.9万元/人），单位面积出口额（3.9亿元/平方公里）均在全国首屈一指，使义乌数据采集较其他城市更便捷、准确。同时，义乌商家数量多、代表性强、涵盖地域广、物流发达、产品品类众多，这些都令义乌各项指标更具“风向标”意义。

• 义乌作为重要的小商品市场，包含钟表眼镜类、电子电器类、体育娱乐用品类、日用品类、五金及电料类、鞋类、箱包类、玩具类、护理及美容用品类、针纺织品类、文化办公用品类、工艺品类、首饰类、服装服饰、辅料包装类等15 个商品门类，对生活用一般消费品的涵盖较全。

• 伴随着电子商务在中国的快速发展、义乌外贸的占比也逐步提升。义乌在2011-2015年间出口贸易额的CAGR达到75%的高增速，出口额在全国的占比从2011年的不到0.5%升至2022年的1.8%。与此同时，快递业务量也从2013年仅占全国的4%攀升至2022年的11%。

• 更重要的是，义乌的外贸密度在全国首屈一指。截至2022年，义乌的出口贸易额和我国厦门基本相当，和一线城市北京和广州也较为接近（约为其七成）。而考虑到义乌仅有188万的常住人口、1105平方公里的土地，从人均出口的角度义乌以22.9万元/人远超深圳、上海等一线城市；从单位面积出口额的角度仅次于深圳。

• 义乌也被称作“世界超市”——去年1-11月间，前往义乌采购的境外客商超过56万人次，且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5万多名境外客商常驻义乌，商品更是出口到世界233个国家和地区——这一系列指标在2023年均大幅增长。

“义乌中国小商品指数”（简称“义乌指数”）编制透明，更新频率高，从2006年10月正式对外发布至今，日益完善，可以作为世界小商品交易市场的价格“风向标”。义乌指数近乎完全竞争的小商品市场动态。义乌指数由价格指数、景气指数和监测指标指数三部分23个分项指数构成，周度或月度更新。从人流、物流、交易额、商家经营情况、产品价格等各个维度实时描绘义乌市场景气度。

• 义乌指数每周发布一次周价格指数，每月发布一次月价格指数和景气指数，且义乌指数的信息采集是由信息采集员从义乌中国小商品市场中3000余家定点商户采集的，包括场内、网上、订单、出口成交价格、交易额及商品周转次数、资金周转次数、商品毛利率等40个调查指标，采集代表品超过3000种，定点商户铺位上方会挂有“义乌指数信息采集商户”标志，公开透明。

• 义乌中国小商品市场经营的商品基本都是终端消费品，占居民日常消费支出相当大比重。生产厂商大都是民营企业，除少数创新程度高且难度大的产品以外，绝大多数产品都是高度竞争的，基本排除垄断因素，因此对于需求回升、经济活跃度的反映较为敏感。

义乌数据对（相应品类）内外贸量和价的变化都有较好的领先性。义乌主要出口日常生活品及小件消费品，历史数据分析表明，义乌指数有效领先中国出口相对应品类（去除高科技产品，电气设备、汽车等）的出口额走势1-2个月，并于去年有效预测出口下行的拐点。此外，义乌商品价格指数也与非食品CPI趋势相关度较好，并领先非食品CPI变化1-2月左右。

• 义乌景气指数同比增速在2022年8月由7月的11%左右增速大幅转负至-7.6%，对比全国小商品（纺织物、服装、鞋靴、玩具、箱包、灯具等）出口额同比下行则滞后1月，在9月转负至-2.4%（而全国出口额同比则是在10月转负），义乌指数或对于外贸景气度拐点起到一定预判作用（图表7）。

• 义乌指数也曾被当作CPI 高频跟踪指标之一。目前来看，义乌景气指数与非食品CPI走势同样有着较强的相关性，特别是在2020年以来，义乌景气指数同比变动几乎领先非食品CPI同比约1-2个月（图表8）。今年以来价格指标触底回升，或显示内需回暖推动非食品CPI的温和复苏。

2.义乌指数全面回暖可能反映分外贸需求开始回升

今年以来，义乌小商品商贸景气度快速回升、订单和企业效益均开始修复，人流、物流、商客数量回升，价格指标亦明显回暖。3月的景气指数/效益指数分别较2022年11月回升4.8%、10%（同比上升8.2%、12.3%），出口价格指数今年以来小幅回升3.1%。

• 义乌小商品景气指数明显回暖、效益指数回升：2023年3月，义乌中国小商品景气指数较2022年11月上行4.8%，同比增速从2022年11月的5.2%上行至8.2%；此外，效益指数也较2022年11月上行10%，同比增速则从11月的-1.7%大幅上行至12.3%。

• 此外，客流量的迅速攀升也让义乌市场重新充满“烟火气”，3月义乌国际商贸城日均进场外商同比增长30.2%；进出海关监管的车辆较二月上行近一倍。截至3月中旬，义乌今年共新设外资公司181家，比去年同期增长123%；义乌常驻外商超过1.2万人，达到疫情前水平的80%，较2022年上半年上行50%。此外，义乌2月新设制造业企业746家，同比上行152%，为单月新设制造业企业数量的历史最高值。

结构上，非洲、南亚、西亚、东盟等地区已成为义乌主要贸易伙伴。据义乌海关统计，2022年义乌对非洲出口809.1亿元，逆势增长7.0%，占比义乌全年出口总额18.7%，非洲已经超过欧洲（16.3%）、西亚（14.0%）、北美（12.9%）等地区，成为义乌外贸出口第一大市场。但值得注意的是，相较于全国层面出口国家的占比分布，义乌销往非洲和西亚的出口额占比明显更高，销往南美、南亚也高于全国平均，而出口欧洲、美国、东盟及日韩国家的占比均偏低。

3.义乌小商品价格指数回升有哪些含义？

义乌总价格指数回升，预示非食品CPI可能在2季度开始回升。此外，疫情后可选消费品、尤其和“消费场景”和出行需求息息相关的品类价格回升较明显——2022年12月4日以来，美容护理用品、小家电等产品价格回升较快，而箱包、五金工具、日用品、首饰等价格回落。不过整体而言，价格指标有较大波动性、变化趋势仍待进一步观察。

• 截止4月2日，义乌小商品价格指标较去年12月4日小幅回落0.1%，但同比降幅从2.4%收窄至1.3%、且回升斜率较为陡峭。分品类来看，价格指数变动指向电子仪器、小家电、锁具及护肤品等去年12月以来价格提升较为明显；而箱包、建筑装饰、五金工具等价格回落（图表14）。

• 然而，从外需相关的出口价格指标来看——自去年12月4日以来，纺织品、美容护理用品、鞋等产品价格回升较快，而工艺品、钟表眼镜、包装品、服装等价格回落。截至2023年4月2日，较2022年12月价格回升较快的商品门类包括纺织品（11.1%），护理美容用品（6.7%）、鞋（2.8%）、卫生清洁用品（2.5%）。但一些耐用品，比如工艺品（-21.9%），钟表眼镜（-5.3%）、包装材料（-1.6%）、服装服饰（-0.8%）、汽车用品（-0.6%）等需求回升仍不明显。

4.见微知著——再论中国出口相对韧性

值得指出的是，义乌出口商品品类有一定的片面性，其中占中国出口占比日益上升的高科技产品、电气设备、整车、运输设备等不在其中，而这些品类的外需目前仍在“磨底”过程中。然而义乌“烟火气”的回归，仍然凸显疫情中、及疫情后我国出口竞争力的韧性。

• 产业链升级重塑可能进一步推高我国出口占全球份额。以亚欧大陆为整体看，产业链持续“重塑”，而非单纯转移出中国——中国出口占全球份额仍在快速提升即是佐证（图表16）。如我们此前报告所讨论（参见《快评：中国出口增长何时转正？》，2023/3/8），中国出口韧性仍强，且在今年1-2月降幅明显低于其他亚洲出口大国（韩国、越南等）。

• 虽然外需目前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但我们认为中国出口“领跑”亚洲的格局可能持续——而如果下半年欧美避免同步进入衰退、全球贸易额能够重回“零增长”，那么，中国出口增长有望转正。

• 值得注意的是，义乌主要出口小商品包括塑料制品、电机设备及零部件、服装服饰、玩具、家具制品、纺织品、玻璃制品等，而光学、汽车等在全国出口中占比逐年提升的高科技产品基本不在其中（图表17），因此对整体出口走势的估计可能存在一定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