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减少投资回撤、楼市股市齐跌，越南“金子不再发光”了?

越南工厂好不容易招满工人，到年底却没了订单。

就在今年5月，国外订单大量涌入越南，越南工厂花1000万越南盾（约合2900元人民币）也难找一名熟练工。不过仅仅过了半年，情势急转直下，不少越南工厂已在大幅裁员。

受到地缘政治冲突和高通胀影响，不少欧美民众打算今年圣诞节节约着过，尤其是欧洲民众如今正疲于应付高涨的取暖费，节日购物需求锐减，这最终导致全球部分制造业工厂遭遇“订单荒”。

自下半年以来，许多越南制造业工厂接收到的订单明显减少，加上此前生产线和招聘的扩张速度过快，导致如今不少工厂不得不缩减生产时间，并安排工人轮流休假，甚至是裁员。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周士新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欧洲市场疲弱，美国加息“抽血”，这些外部环境的问题让越南经济承压。尽管越南也付出了大量努力，但并不能有效地扭转当前被动的局面。除此之外，很多东南亚国家也面临类似的困境。

不过周士新也分析道，越南当前遭遇订单不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疫情后越南经济有所恢复，生产能力提升的结果。

用工荒变订单荒

越南制鞋企业三湖股份在11月初向1400多名工人发送了停工通知，占其职工总数的30%。三湖股份为国际多家知名品牌的代工企业，此前已尽力分流了一部分员工。由于从10月初起遭遇多个品牌的砍单，一下子导致3000多名工人无工可作。

公司工会主席阮清安表示，年初工厂投入大量资金招聘1500名工人，但至今情况完全反转。“公司很想留住工人，毕竟招来合格的都不容易，但眼下这种情况订单那么大的缺口，很难找到新的订单来填平”。

今年上半年，越南一度遭遇用工荒。企业甚至为了招到人被迫妥协，不再挑三拣四，只要身体健康、符合要求，就赶紧入职上班。

如今，用工荒变成了订单荒。由于面临失业或无薪假，很多平阳省工业园的工人已经在打包准备回乡过年，这比往年早了太多。在往年，尤其是在疫情前，11月末正是他们加班加点赶订单的时候，有时工厂还会临时增招工人以按时交付订单。

平阳省位于越南经济中心胡志明市的正北方，这里集中了大量的工业园和产业集群，被称为越南的“工业首都”。越南经济以出口导向型为主，平阳省的经济表现可谓是越南经济的一张晴雨表。

受欧美市场需求萎缩、贸易保护主义、原材料价格上涨、供应链局部断裂等因素影响，越南进出口贸易如今面临较大困难，部分产业出口订单大幅减少，企业生产经营困难。

越南海关总局10月末的统计显示，今年9月以来，越南货物贸易进出口持续下滑。9月出口额298.2亿美元，环比下降14.6%。10月也未见好转，其中10月上半月环比9月下半月出口下降了17.5%。

根据越南劳动总联团（VGCL）的数据，从9月到11月，订单短缺对越南28个省市的63万多名工人造成了影响。

胡志明市纺织服装刺绣协会会长范春鸿，已经从业30多年，他表示从未在越南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裁员，现在的情况比疫情时还要困难。

目前，越南纺织、木制品和电子类等出口企业受影响最大。许多纺织服装企业表示，往年此时订单很多，要排到明年一季度，但现在订单仅够安排到11月。

越南纺织服装行业预测，行业的出口在2023年上半年将继续缩减。以往数据显示，美国服装和鞋类零售额在通货膨胀达到顶峰后，需要8~10个月的时间才逐渐恢复正常。同时，由于海运订单拥堵恢复快于预期，导致8月美国服装和鞋类进口量增至历史新高，给2022年第四季度甚至2023年上半年的去库存造成压力。

长期以来，越南利用其劳动力成本优势，从国外大量进口原料或零部件，进行加工和组装后再出口，带动了工业与经济的进步与发展。

周士新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这种模式严重依赖外部原材料和外部市场，季节性强，很容易产生“青黄不接”的现象，稳定性较差，越南如今也着重于引进高科技和高附加值的产业。

越南政府在6月批准了《2021-2030年外国投资合作战略》，其首要目标是吸引高科技和高附加值的项目，更好地对接国际生产链和供应链。

周士新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以往中企赴越南投资的多为劳动密集型企业，如今越南方面借鉴中国发展的经验，也希望推动国内高科技和高附加值产业的成长。目前虽还在起步的过程中，但政策支持的力度很大，长期来看将有助于越南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楼市与股市下行

周士新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越南订单荒”会产生一连串的经济效应，联动效应很大。不过基于越南经济今年前期的表现，加之越南政府加强运作，目前系统性的风险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在9月之前，越南金融市场在新兴市场中表现优异，不过受到美联储加息的影响，国际热钱加速离开越南，越南的楼市和股市也开始急转直下。

2022年上半年，在全球都遭受疫情冲击之时，胡志明市的房价依旧在4月份创下了10年来的历史最高水平。数据显示，2022年1~6月期间，胡志明市房价涨幅超过20%，涨幅冠绝亚洲，均价超过3.5万元人民币；越南首都河内的住宅价格平均上涨了20%~25%，部分地区涨幅甚至高达35%~74%。如今房地产价格虽然没有暴跌，但成交量已经大幅萎缩，楼市冰封，导致很多地产从业人员面临失业。

同时，越南还掀起了一轮监管风暴，10月8日，越南华裔地产大亨张美兰被捕，成为引爆越南楼市和股市的导火索。自9月以来，越南股指已累计下跌超过30％。

根据越南政府发布的数据，其三季度GDP增速同比为13.67%。但考虑到越南去年三季度的经济同比负增长，所以这一高比例的增速是在去年的低基数上实现的。

预计未来越南的增长动力将从外需转向内需，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由于外部需求疲软，预计工业生产将放缓。越南计划与投资部官员表示，近期将集中精力继续稳定宏观经济、控制通胀，确保收支平衡，同时防止复苏动力下降。

虽然受到外部不利因素影响，中越经贸合作依然保持良好的势头。越南是中国在东盟国家中最大的贸易伙伴和全球第六大贸易伙伴国；中国则是越南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二大出口市场。据海关统计数据，2021年中越双边贸易额突破2300亿美元。

根据中国海关公布的2021年数据，中国是越南最大的中间产品供应国，占越南进口总额的41.5%。中国驻越南大使熊波近日表示，越南约54%的机械设备及零部件、52%的纺织皮革原辅料、40%的手机及零部件都来自中国。

虽然越南工业品出口下降，但越南多种农产品和水产品已经超额完成全年出口目标，这在很大程度上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有关。

自今年RCEP生效以来，带动成员国间农产品贸易合作更为密切，越南榴莲率先在9月实现了输华贸易。越南媒体11月27日报道，中国海关总署签署越南输华燕窝产品检疫要求议定书后，11月16日，越南农业与农村发展部部长黎明欢正式签署了该议定书。

同样在11月27日，中国首票进口越南百香果从广西凭祥友谊关口岸通关。当日，一批重18.4吨的越南百香果运抵广西凭祥浦寨互市区，经海关检验检疫合格后直接运输到工厂投入生产。

此外，据越南农业与农村发展部的数据，在2022年前9月，越南水产品向中国出口总额同比增长了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