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历经“加时一天”的第28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8）在迪拜落下帷幕。而每年产生的碳排放量占全球总排放量10%的时尚产业，自然也是本次大会的焦点之一。在与会各国达成的“阿联酋共识”中，摆脱化石燃料的依赖也是时尚行业的一致决定。作为全球实现《巴黎气候协定》的重要一环，本次COP28传递出了哪些与时尚行业相关的关键信息？又会对2024年的时尚行业带来哪些重要的影响呢？

图片来源：IC photo

在路上，但远远不够

回顾在2021年格拉斯哥举行的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COP26），《联合国时尚产业气候行动宪章》（以下简称《时尚宪章》）公布了全新的环境承诺：到2030年，成员公司碳排放量减半，2050年前实现碳中和，将全球升温控制在1.5摄氏度以下。当时，共有130个品牌企业和41家组织签署了该宪章，共同承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毫无疑问，过去三年在绿色时尚的大力宣传和企业共同努力之下，时尚奢侈品行业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已经肉眼可见地取得了变化。无论是承诺实现净零排放，还是实现正碳未来（Carbon Positive）的雄心大计（注：正碳通常指通过去除比排放量更多的二氧化碳，来完成对碳中和的超越），许多品牌都竞相宣布了各自低碳环保的绿色举措。

但据非营利组织Stand.Earth近日发布的一份最新报告显示，实际上还有大多数的品牌目前尚未走上实现减碳目标的轨道。在接受调查的14个时尚品牌中，从2018年或2019年开始截至2022年底，有九家的总体排放量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但目前只有其中的四个品牌的减排量（包括开云集团、Ralph Lauren、Levi's等）按照目前的减碳轨迹推算，可以满足到2030年达到或超过将气温升高控制在1.5摄氏度以下的承诺。但与此同时，在接受调查的品牌中，在2021年至2022年中，制造业排放量实际在增加的时尚品牌却有11个之多。这样的结果不禁让人对时尚行业能否如期实现减排目标产生质疑。

努力，一次又一次

两年前，英国时尚品牌Stella McCartney在COP26上曾凭借一场名为“未来时尚”的可持续主题展览，让每一位观众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场展览的主角是一个菌菇温室箱，而由于菌丝皮革制品的手感质地与动物皮革十分接近，但对环境的影响却小得多，因此在这场别出心裁的展览之后，菌丝皮革迅速成为了时尚行业中热门的创新材料之一。

2023年，Stella McCartney自然是带着更引人注目的议程启程前往迪拜。在COP28大会上，Stella McCartney设计师本人及团队作为时尚界的代表，承诺将继续以大胆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指引品牌方向，目标是到2040年实现净零排放，其中包括到2030年为止，将供应链排放量减少46.2%。

Stella McCartney还将继续研发低碳解决方案，投资天然环保的再生农业项目——这类项目通常具有正面的碳效益，能够恢复和保护自然生态系统，改善全球生态状况。为此，Stella McCartney宣布品牌将与Mango Materials和Air Carbon两家公司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研发与温室气体减排相关的创新技术和材料。

自2001年创立同名公司以来，设计师Stella McCartney就以拒绝使用毛皮、皮革和羽毛等动物产品的“零残忍”标签而闻名，多年来一直被视为行业中的“异类”。在本届大会中，Stella McCartney也延续其一贯的偏好，与善待动物组织（PETA）共同发起全新宣传活动，推广皮革、皮草、羽毛、填充物的替代品和创新材料。在2023年的展览中，她继续带来了一系列表现亮眼的面料替代品：生物基制成的亮片、海藻基制成的纤维、植物纯素制成的皮革替代品……以材料革新守住可持续时尚的第一道防线。

Stella McCartney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希望我的声音和行动能够激励其他时尚品牌以及其他行业效仿，促进更广泛的可持续文化。”她还补充道，要实现时尚行业的可持续，“公众也可以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要求品牌和政府保持透明度和问责制。与此同时，政府需要制定激励措施，鼓励企业以更可持续的方式开展工作。”

但她也指出，为了实现可持续的目标，业内外人士需要指出某些行业对可持续政策制定的影响。她举例说，Stella McCartney进口到美国的纯素皮革替代品需额外征收30%的税，她认为这是“受到皮革行业游说的结果，这与我们应对气候危机和为子孙后代保护地球的共同目标背道而驰”。

立法护航可持续合力

事实上，合作也是本次大会的重要主题之一。

在COP28期间，法国奢侈品巨头LVMH集团深度参与了此届大会，发布了一系列倡议及未来的可持续行动目标，并签署了两项重要的新协议。一份是与五个阿联酋购物中心开发商、迈阿密设计区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在实现环保目标方面以现有合作方式为基础，将在用水、能源效率、垃圾管理、空调和清洁能源的使用以及生态设计和建筑实践等方面加强对新的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承诺。

第二项重要合作是延续LVMH集团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与生物圈”计划，与亚马逊可持续发展基金会（FAS）启动一个新项目，旨在对抗亚马逊地区生态系统的主要威胁——森林砍伐。

作为世界第二大服装出口国的孟加拉国，在全球时尚产业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时尚纺织产业的生产力也为孟加拉国带来了重大的可持续难题。哥本哈根基础设施合作伙伴（CIP）开发的孟加拉国风电项目在COP28大会期间宣布，目前有国际时尚公司Bestseller（Vero Moda和Only等品牌的母公司）等几家快时尚集团承诺参与投资开发，并与其他时尚品牌洽谈加入事宜。如果开发成功，预计将于2028年开始运营，支持孟加拉国实现到2041年为止，全国40%电力由可再生能源供应的目标。该风电项目预计将有助于创造大量就业机会，稳定可再生能源供应，并每年减少约72.5万吨的碳排放。

时尚产业链缺乏透明度使得时尚行业在实现气候目标方面的表现变得模糊而难以追踪。因此，包括Fashion Revolution、Stand.Earth和Action Speaks Louder在内的可持续非营利组织也借此次大会向大公司们提出了一系列明确要求。其中包括：企业应概述他们的衣服是如何制造的、在哪里制造的、生产了多少件以及它们对环境的影响；设定减碳目标，披露目标的制定方式并报告进展情况；同时还要分享他们准备如何实现这些目标。

在加速整个时尚行业可持续变革的问题上，立法显然是最有力的工具。正如12月5日欧盟批准了一项新法规：禁止大型零售集团销毁未售出的服装和鞋类，以推动企业生产和销售更耐用、更便于维修和回收的产品，减少资源浪费。虽然具体的实施细节仍需敲定，并且还有两年到六年不等的过渡期，但这则消息的出台对加速摆脱“快时尚”模式，已然是振奋人心的一击。

丹麦时尚品牌Ganni的创始人Nicolaj Reffstrup在COP28的小组讨论上则重申了政府政策的必要性。他在谈到帮助品牌遵守可持续相关的法律法规的问题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可持续解决方案实施最大的问题在于企业担心没有人愿意为可持续的努力“买单”。但他表示，在品牌运营中实施可持续解决方案的财务成本不应落在消费者身上，并强调了绿色税收减免激励措施等替代方案，认为这些方案将会立即影响企业的经营方式。

与此同时，新标准研究所（New Standard Institute）的创始人兼董事、环保时尚购物平台Zady.com的联合创始人Maxine Bédat在会上敦促更多品牌支持《时尚法案》的实施。在该法案的拟议中，要求在纽约开展业务且全球年收入达到1亿美元或以上的品牌进行一定程度的透明公开披露，并设定基于科学的减碳目标。

可持续是时尚行业的大势所趋。尽管绿色时尚的命题听起来很宏大，但在产品设计、生产、营销、物流等全生命周期的每个细分环节都可以看到不同的品牌不断探索解决方案的身影。我们相信，当足够多微小的变化汇聚到一起，时尚行业的未来一定会迎来真正的“大变身”。